“哎,哎,哎,你,你想……”一片喧腾中,有个小尼姑突然发现,明秀身后踉踉跄跄走来一个人,提着把寒铁刀,高个,火光映着,本来清秀的脸上满是怨毒。
明秀惊转身,可已经迟了,那人拿着刀,对她背上就胡乱又沉重地砸了下去。
事情理所当然地闹得很大。
所幸那男生当时是用刀背,明秀并没有死,但还是在床上生躺了快一个月。
在床上躺着的时光,她也零零碎碎听说了那边的动静:写情信同时也是砍伤她的少年叫高正离,也正是她与明心争执那天,蜀山的那个男弟子。
勾引峨眉派最得意的大弟子不成,竟然持刀行凶,蜀山的掌门特地从远方赶回,雷霆震怒,执意要把他逐出师门,并放下狠话,求情者同罪。
七月初七,是他下山的日子。
清早,明秀把僧衣穿起来,梳了头发,照顾她的小尼姑看见,慌问:“师姐要去哪?”
“听说没人敢去送他,”明秀叹口气,突然又扬起脸,“我可不是什么别的意思啊,终归是……因我而起,有些过意不去罢了。”
小尼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“你可别说出去,仔细着皮!”明秀又恢复风火的性子,抓上僧帽,丢下这一句话,就出门了。
天下着小雨,草叶上都氤氲了水雾,她在一处羊肠小径追上他,已经不再穿蜀山派的道袍,而是寻常人家的便装,也许还是上山前带的,袖子显得很短, 紧巴巴地贴在手臂上。
“我……”她来到他面前,支支吾吾地开口。
他看了看她,却没给她更多的时间,只用竹杖拨开她,让出道路,说:“我并不怪你……”语气淡淡的,便继续向前走了。
明秀立在他身后,原本设想了许多他们见面后可能的情景,却没想到只是这短短两句,不,一句半的话。她几次想追上他,起码好好地去道个歉,可好像不知什么东西,把脚钉在原地,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走的看不见了。
于是她悻悻然回病房里去,小尼姑忙打了水来,让她洗去鞋上污泥,她却看着水盆里的影像,半晌不动。
“师姐?”
明秀抬起头,突然迟疑地问:“我……好看吗?”
小尼姑一脸惶恐惊疑,不知怎么回答。这时,却听外头一阵喧哗,叫喊还夹杂哭声,二人齐齐把头探出窗去。
“什么事?你去看看,”明秀推小姑娘出去。
不一会儿,师妹回来了,满脸堆皱,带着哭腔:“那个高,高正离……出事了……”
“什么?”明秀突觉浑身一紧,后背上那本要好了的伤,也万箭穿心似的疼起来。
“下雨路滑,他下山一不小心……看着摔的不成形了……”
白天下了雨,晚上却是一条银河灿烂。
明秀抱着膝盖,坐在竹林边,风吹着竹叶,沙沙沙地响。
她也不知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,或者怎样也不想,只是一片空白。
过了很久,突然有飘飘渺渺的歌声传来。
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……柔情似水,佳期如梦,忍顾鹊桥归路……”
“谁?!”明秀站起,喝道。
暗处转出一个人,却是她没想到的,是明心,头发梳的油光水滑,身上香香的。
“你唱的什么艳曲?”明秀冷着脸,问。
“《鹊桥仙》,”明心回一句,“今儿是七夕,虽说你没常识,也不至于连这都不知道吧。”
明秀咬了咬嘴唇,没出声,半晌,道:“你来做什么?”
“你当我愿意来?”明心掏出一个小白包,“这是蜀山弟子给我的,说是他生前最后配的药,让带给你。”
明秀接过来,很浓的金疮药味,她低下头,嘴唇咬出血来,可还是挡不住微不可闻的啜泣。
“讲完了,”滴滴答答的雨声中,月羞花咬下最后一口梅子,轻轻拨掉手指上的海苔碎屑。
老板看了看,笑道:“再给你做一份吧,算我请客。”
她回身去后厨忙了几分钟,须臾,又端出一份梅子饭团来,呈上去。
“来,你也尝一个,自己的手艺,”月羞花妩媚一笑,反递给她一个,手势是优雅的兰花指,指甲上涂着艳红的蔻丹。
老板也不多做客气,咬一口,米饭松软又扎实,梅子的香味都渗入米饭,辅上海苔的鲜脆,滋味绝妙。可当第二口,咬到了梅肉,那一种夹生的甜咸酸涩,便直冲脑门,让她皱了皱眉。
“咦,雨停了,”月羞花拨开帘子,看看外面,“那我该回去了。”
说着她站起来,却不由扶着腰,哎哟了一声。
“小心些,”老板忙上前扶住。
“不打紧,老伤病了,”月羞花笑道,“你当我怎么知道要下雨?就是我这背告诉我的。”
老板怔了怔,没说话。
于是千娇百媚的百花楼主就这样扶着腰,消失在夜幕里……
青春的时候,一群女孩子里,仿佛总会有一个特别早熟,别人素净着脸,她却画上淡妆,别人还害羞脸红,她已经勾上男生肩膀,被其他女生讨厌,但当你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讨厌她的时候,说明你已经不青春了。
青春的滋味,酸涩惨烈。
月亮升起的时候,白日里无限繁华的龙胆京,也会慢慢安静下来,街上的行人从车水马龙到涓涓细流再到零星的几个,各个铺面将灯熄掉,关上大门,再加一把粗木的门闩,远望过去好像一列星星突然灭了。
然而,这对我来说却是一天的开始,叮叮当当地整理炊具,噼噼啪啪地添柴加火,将陶制的砂锅放在灶旁让它里面的粥一直温热……直到远方的梆子传来第一声初更,吱呀呀地推开木制的拉门,不早一秒,也不晚一秒。
我的菜单只有清粥和小菜,都是免费的,其他菜单在客人的心里——他们想吃什么都可以点,只要我会做,就给他们上菜。
除了吕天齐、红蝎子之外,还有一位客人进门之后其他客人会默默退场,那就是吴仵作。